列车一路北上,从深夜至拂晓。
天光渐亮,阴阳界线慢慢分明。阿星变得虚无,没法靠着徐云书,哐的声倒在椅面上。
“嘶……”脑袋摔得有点疼,她倒吸一口气,彻底清醒。
看一眼徐云书,还在睡。
阿星没吵他,揉着头在车厢里溜达,好奇打量窗外。
她有一阵子没出远门。
道士生活单调,在清云山的日子好似养老,不是看他们念经烧香,就是看他们打坐练功。这趟出来,她完全是旅游心情,瞧什么都稀奇有趣。
阿星从车头飘到车尾,又从紧闭的玻璃窗子里探出脑袋。
凌厉的寒风自耳边呼啸,视线尽头,是一片光秃秃的原野,因为空气冷涩而结出白茫茫的晨霜。
再萧瑟也不影响她心中愉悦,阿星嗷了一嗓子,大清早的在列车上鬼叫。
能听见的只有一人。
那人已醒来在洗手台前洗漱,闻声,咕噜咕噜吐了口中牙膏泡沫,弯了下嘴角。
“徐云书!”
阿星的声音远远传来,徐云书洗漱完,收拾下东西,她便飘到了身侧。
“徐云书,”阿星问,“等下是什么打算?”
徐云书看了看时间:“我查了,站里有大巴直达市区,一会儿就坐大巴走。”
“啊?这就走吗?”
以徐云书这高效的行动力,没准他们晚上就返回清云山了,阿星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决计不想这么快回去。
“别啊。”她极力劝说,“我刚听乘务员和一乘客聊天,听她讲这里的烧饼很好吃,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不用这么急着走吧,好歹出去吃个特色早餐什么的。”
阿星这话说得其实有点虚,道士饮食上有忌讳,更别提徐云书根本不是贪食之人。
她脑中飞速运转,思考别的借口。
徐云书本想说办事要紧,忆起那嘹亮的一嗓,又将话吞下。
静静凝视她,过几秒,他说:“好。”
耶?
这么容易?
阿星拍掌,心道等会儿多打探点地方美食,怎么也得让他耽搁个天再回山。
过了两小时,列车缓缓停下,一人一鬼并肩出站。
黎北是阴天,这种阴冷冷的天气鬼们最是喜欢。
阿星穿着她那身黑色旗袍东飘西飘,和旁边的徐云书完全不是一个季节。
站外就有早餐店,但阿星说那家看起来不正宗,让徐云书再走走。
她小算盘打得飞起,走越远,回来就越迟,回山便越晚。
旅游嘛,不就该这样。
徐云书脾气极好,只是笑,看她要胡说八道到什么时候。
走出两公里,第四家早餐店被阿星评价为“没有烟火气”。
徐云书也不反驳,还是笑,没显出一丝不耐烦,搞得阿星有点不好意思。
到第五家,阿星没再说鬼话,道:“就这家吧。”
走了一早上,徐云书终于吃上早餐。
地道的烧饼夹了咸菜和凉粉,再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汤,他的胃瞬间暖了许多。
阿星随便挑的这家味道很好,徐云书吃完后又加了一个饼、一根油条、三个菜包。其中油条是阿星要求点的,她想吃吃不到,便退而求其次,看徐云书吃。
小店食客多,徐云书来得巧,刚好占到一个座位。
在他之后,又来了许多客人在门外排队。他们大概相互认识,等待的间隙,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天来。
“唉,真是造孽啊……”
“人没了?”
“肯定没了啊,六楼,那要活着,还不如死了。她爸妈前天都闹到学校,把花圈摆校门口了。”
“然后呢?”
“还能怎么样,她挑在学校跳楼,学校也很冤啊。听说那女娃成绩还挺好,可惜,怎么就想不开了。”
“唉,现在孩子学习压力都大。”
两人一顿,“老板,老样子。”
付了钱,各自走远。
徐云书和阿星坐门边的一桌,被迫听了全部。
阿星两眼惊恐:“什么?跳楼?那不得痛死。”
她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自杀,不仅痛,脸还会摔变形,尸体成烂泥。
许是听见外面人的交谈,里面也有几桌开始聊起这件事。
“好像还是读高三的,这马上快高考了,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呢。”一人喝着汤说。
“就是要高考了压力才大啊,没顶过去。”一人咬着饼,摇摇头。
“不是说她成绩很好么,也不一定是因为学习吧。”
另一桌的人插话进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外甥也在二高,听他说好像最近几次月考那女娃都没考好……”
“那也不至于……”
“唉,谁知道呢,年纪轻轻,可惜啊。”
交流在叹息中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