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你愿意和我回清云山吗?”
阿星埋在他肩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徐云书看不见她的表情,想错开脸起身,耳边传来抽泣,随后,颈上落了水痕。
他一顿,停住动作,摸上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她的长发。
初雪静悄悄下着,落在街灯映照的地面,融化成昏黄的雪水。
身边的人因为他的安抚渐渐平静,抱紧他,用下巴点了点他的肩膀。
徐云书淡淡笑了。
阿星知晓他那句话的深意,爬起来,胡乱亲了亲他的嘴唇。
她要结束四处自由飘荡的日子,和他回清云山。
清云山有什么好。
清云山上只有一座小道观,几个道士,过的是吃斋念经的无趣生活。
唯一算得上优点的,是那环境还不错。山青水绿人闲,比起闹市更适合鬼长留。
阿星先前在清云山待了数日,快把后院树上凋零的叶子都数遍了。
可当徐云书问起,阿星没有想过其他答案。
“明天就走,”阿星闷声说,“我一天也不想在这多待下去了。”
“好。”
阿星不提她想起了什么,徐云书也不问,他们默契地将那一篇章翻过。
阿星哭了太久,困意袭来,嘟囔着说要睡觉。
见状,徐云书拿起床头棉袄,合衣打坐。
阿星不满,将他按倒在床上。
“不许打坐。”阿星搓着他薄薄的脸皮,脱他外衣,“要躺着睡觉。”
她拉着他钻进被窝:“我好困。徐云书,陪我睡觉……”
徐云书像死鱼一样躺在她身边,僵直不敢动,须臾后说:“阿星……”
阿星知道他大概要讲什么,凑近在他唇边啄了一口,堵住他的话。
“亲都亲了,一起睡觉怎么了。”她说得理所当然。
然后,腿横跨他腰,手臂也缠住他身体,又亲一下他脸颊,“多亲亲睡睡你就习惯了。”
徐云书手脚发麻,脸又涨起。
“我真的困了,徐云书,睡吧。”
说着说着,阿星眼皮睁不开了,头一歪,靠在徐云书肩旁,酣然入睡。
两人盖着同一床棉被,徐云书稍稍歪头,就能吻到她的头发。
他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傻傻盯着天花板,滞了很久。
而后,终于缓过来,轻轻拨开她额上碎发,看了看她安静的睡颜。
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徐云书从被窝里牵住她置于自己胸口的冰凉的手,用体温捂热。
心,缓缓安定。
终于入眠。
徐云书睡得轻,也没有做梦。
可能是她在身畔的缘故,他时刻有种紧张感,几次醒来,听到她打着可爱的呼噜,才接着睡。
第三次醒,徐云书见到窗户外飘着一个鬼影。他瞬间清醒,眯起眼,手下意识握紧阿星的。
雪已经停了,那个鬼影孤零零飘在暗夜里,很小一团,徐云书第一时间没能辨清他是人类还是动物。
直到他滚近一些,他才认出那是一个鬼婴。
六七个月大,浑身黑乎乎的,五官与四肢都已长成,见到徐云书,嘿嘿蹬了蹬腿。
徐云书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鬼婴也不知有没有看懂,咕噜咕噜吐着泡泡,表演了一个自由泳。
这周边有个医院,许是哪家不负责任的男女堕了胎,才让这鬼婴找不到归处。
徐云书叹了声气,低头,在阿星额上落了一吻。
尔后离魂,轻手轻脚将鬼婴抱在怀里,带他去地府。
夜半三更,奈何桥上排起长队。
徐云书见怪不怪,与当晚值班的小鬼知会一声。小鬼见了这未长开的婴儿,摇头啧了两声,“真是作孽啊。”
徐云书办完事便出了地府,遇到鬼市那管事,老头乐呵呵地问:“她想起来了吗?”
徐云书和他说了当时状况,老头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应该是排异现象,她身体已经不想承认那份记忆是属于她的了。”
老头说:“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徐云书摇头,“她不想再想起了。”
“这样啊。”老头表示理解,“看来生前太苦了,那也好。”
告别老头,徐云书心情复杂,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到地府。
那小鬼见他去而复返,问:“徐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徐云书:“请问,判官大人在吗?”
小鬼说:“在的,你往里走就是了。”
徐云书道了谢,去找判官,恭恭敬敬说明来事。
他是这老熟人,鬼官早当他是编外人员,听到他的请求,非常好说话地在生死器上输入使用权限的密码。
地府原先用的是生死簿,随时代发展,便优化成了一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