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磬失望地撇了撇嘴,李松茗却心情有些莫名的轻松,答道:“好。”“卢医生,昨天的花喜欢吗?”徐磬又问,“喜欢的话我可以再让人送来。”“花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欢的,不过别送了,大家都已经人手一份了,再来我就得送给别的科室了。”徐磬那张还有些青青紫紫的印记的脸垮了一瞬间,神情有些悻悻。不过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在卢诗臣询问查体的间隙,他见缝插针地问:“卢医生,我昨天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他并不顾忌旁边的李松茗,好在他住的是单人病房,否则不知道医院又要流传起什么故事,他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最近没有对象的。”李松茗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朝卢诗臣看去——卢诗臣会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卢诗臣还是那种平静的神情和温柔的微笑,他给徐磬检查完,然后站起身来,说:“我姑且还算有医德的人,不和病人谈恋爱的。”徐磬说:“那如果我不是病人了呢?”“等你不是病人了以后再说吧——好好休养身体吧。”卢诗臣收好了听诊器,仿佛一个再尽职尽责不过的医生,说着最寻常的医嘱,而非是对一番表白的回应。“玫瑰花……就是这个人送的吗?”在徐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两人离开了病房,李松茗忍不住问道——尽管他已经知道花就是这个人送的,也从梁昭那里知晓了前因后果,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卢诗臣那里再确认——李松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但还是这么做了。“是他送的。”毕竟是已经人尽皆知的事情,卢诗臣也只能实话实说。“卢老师,你喜欢哪个徐磬吗?”李松茗忍不住问。“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卢诗臣听到他的问话,饶有兴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要从李松茗的脸上看出他问这话的目的——连李松茗自己也不清楚的目的。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出了声,说:“我怎么会喜欢病人。”“但你刚刚说等他不是病人了以后……”“我逗他的,那不是借口么,虽然他现在脱离了危险,但是身体状况也还不乐观,也不能随便刺激啊,”卢诗臣说,“我看他大概是‘吊桥效应’吧,等他出院了估计这事早就抛诸脑后了。”李松茗松了一口气——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松这一口气。“我看你刚刚把花给程晰了,”卢诗臣突然问,他又看着李松茗,“不喜欢吗?昨天你不在,我还特意让他们给你留了几朵,不然早被那些家伙抢光了。”
“不喜欢。”李松茗下意识地说,但是他听见卢诗臣说花是他特意留的,又犹豫了起来,有些踌躇地说,“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就是因为那花是徐磬送给卢诗臣的,所以才不喜欢。但是李松茗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讨厌玫瑰——明明以前并没有这样过。但是他本能地知道这样的理由是不能够坦然说出来的。“我也不喜欢玫瑰。”卢诗臣说,不知道是为了宽慰李松茗不必在意自己留的花,还是只是单纯地陈述自己的喜好。但是无论哪一种可能性,都令李松茗心跳加速,就好像他和卢诗臣又有了某种共通点——他意识到,他正极力地在给卢诗臣对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都赋予特别的意义。李松茗想,比起来去测徐磬的心跳,他好像更应该测测自己的,“那你喜欢什么花?”“什么花……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呢,非要说的话,”卢诗臣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冬紫罗吧。”“冬紫罗啊……”一个极其出乎意料的答案,李松茗说,“很漂亮的花。”“你知道?”卢诗臣惊讶地说。“我父亲是设计园林景观的,对花认识一些,给我讲过一些,所以有一点了解,”李松茗说,“原来卢老师喜欢这样的花……。”“有点不搭吧?”卢诗臣笑道,“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欢,只是小时候种过,那会儿我们家住一楼,我家在门前开辟了花坛,种了很多这种花,还算有点感情吧。”这对于平常人来说是并不算非常熟悉的花,但是李松茗却还算熟悉——这是一种盆栽观赏常用的花,常常会栽在花坛或花径。小的时候李松茗父亲很常教他认那些园林景观常常会用到的花,冬紫罗就是其中一种。父亲还告诉过他,因为叶子宽大,会挡住阳光,其它植物生长在他们附近,往往无法生长,所以人们赋予它代表“占有欲”的花语。其实父亲讲的那些关于花的知识李松茗其实还记得的并不多,之所以还记得冬紫罗,说起来还跟岑露有关——父亲和李松茗讲这种花的原因正是岑露说的那桩幼年趣事,那会儿李松茗因为岑露跟别人玩过家家游戏去了,李松茗不仅跟人家打了一架,连学都不肯去上,脾气闹得大得很。连母亲也没办法,只好让父亲带他玩一玩,放松心情,指望小孩忘性大,过两天这事儿就过去了。后来父亲便带他去工作的地方,教他认花,其中就有冬紫罗,他懵懵懂懂地听父亲讲冬紫罗的习性,讲冬紫罗的花语,说了一些叫李松茗要心胸宽广一些之类、要学会宽容才能让岑露重新和他玩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