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过了会负责到底的么?至少得做到这里才算负责到底吧。”卢诗臣说。他拿起剪刀和镊子,看着李松茗的手臂,对李松茗说道,“放松一点,别紧张,拆线很快的。”梁昭调笑:“松茗,你连刀都敢挡,还怕区区拆线啊?”李松茗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僵硬,肌肉紧绷,青筋都凸了起来,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有点冷。”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让手臂放松下来。卢诗臣开始给李松茗拆线,他低着头,认真地从李松茗的缝合处将线挑出来。他的呼吸吹拂在李松茗的手臂上,拿着剪刀和镊子的手时不时地触碰着李松茗的手臂,缝合线一点一点地从手臂上的伤口抽离,就像将李松茗和卢诗臣的某种关联也抽离了。——这是尽管卢诗臣或许并不需要、但是依旧是为卢诗臣所受的伤,伴随这道伤口的愈合过程中的疼痛与痒意,李松茗明晰了那些困扰自己的欲-念与感情到底是什么,确认了自己想象世界的颠覆,更感受到了卢诗臣和自己之间遥远的距离。这道伤口,也许是李松茗和卢诗臣之间唯一的、最亲密的关联。但是此刻伤口已经愈合了,连缝合线也已经被尽数抽走,就仿佛他们之间唯一的、最亲密的关联也完全不存在了。尽管他们其实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关联,无论卢诗臣对李松茗笑得再温柔,无论李松茗做再多暧昧的梦,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前辈与后辈。拆线的过程很快,卢诗臣动作也很熟练,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几个呼吸的时间,伤口的缝合线已经全部拆除。卢诗臣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镊子,说道:“好了,拆完了,幸好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得快。”梁昭凑了过来没看着李松茗的伤疤说道:“这疤痕还是有点明显啊。”李松茗的手臂还放在桌子上,卢诗臣盯着李松茗手臂的伤疤看了一会儿,血痂已经剥落的疤痕微微凸起,蔓延了近半条小臂,微微发红,蜿蜒而曲折,如同一条盘旋的蛇。卢诗臣突然伸手碰了碰那疤痕。这是和冰冷的拆线工具的触碰是截然不同的,卢诗臣温热的指尖的触碰,新生的皮肤很是敏感,李松茗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还是疼吗?”卢诗臣问。“不是,不疼。”李松茗急忙摇头。
卢诗臣收回手来,看着那条疤痕微微皱眉,说道:“我跟皮肤科的张主任说过了,你记得去找他开个药,他们科室自己研发的祛疤膏效果很好,很紧俏的,我让他给你多留了几支,”他叮嘱道,“一定要按时搽药,千万别留疤啊,多不好看。要是不太行的话,到时候去皮肤科再约个激光。”按照卢诗臣的指示,李松茗去了皮肤科拿了药。因为已经快下班了,所以李松茗拿完了药之后,便直接下班回了家。李松茗刚走进家门口,连手上装药的袋子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接到了母亲杜英打来的电话。杜英打电话是来关心李松茗的伤的——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受伤的事情李松茗原本想瞒着家里,但是家属医闹伤人毕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当天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因此还是被人传到了网上。杜英在网上看见这个新闻,因为发生在自己儿子工作的医院,当时就特地打了电话来问李松茗有没有事情,还是打的视频电话。于是李松茗还是没有瞒住,受伤的事情还是让父母知道了。杜英当时就很着急,立刻想带着丈夫赶到鸿洲来,李松茗忙说自己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只要养一些时间就没问题了,一番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杜英,以免他们奔波劳累、一路折腾。因为知道李松茗今天拆线,所以杜英便打电话来询问李松茗的状况如何。“拆线很顺利,都说了是皮外伤了,”李松茗说,并且把手臂举给杜英看,还甩了几下手,“你看,都说没事了,别瞎担心。”杜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了,”关心完李松茗的伤口之后,杜英又问道,“你还记得以前住我们家对面的那家人吗?”“记得,怎么了?”以前住李松茗家对面的那家人和李松茗家里关系不错,因为李松茗一家不是本地人,搬到新城市最开始有诸多的不适应,还是多亏了他们使李松茗一家顺利地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即便后来李松茗一家人搬了家,两家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隔三差五会到彼此家里坐坐,谈谈天打打麻将之类的。“他们不是有个侄女么,你应该见过的吧?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杜英说道。杜英一说李松茗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一定是相亲无疑了。到了李松茗这个年纪,在所难免地会被人关心感情状况和婚姻状况,虽然父母倒是不逼迫他,但是也难免有亲朋好友问起来,有些时候父母也不好推脱,便问问李松茗,不论李松茗态度如何,也算是对别人有个交代。果然,李松茗听到杜英说道:“他们说想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你要不要见见?”“还是不了。”李松茗拒绝的很干脆。“行吧——”杜英其实也没有怎么当回事,李松茗的回答也是预料之中。而且李松茗现在毕竟远在鸿洲,这种远隔两地的交流和见面也不太现实,“不过,你也到新医院有段时间了,有遇见喜欢的吗?其实要是有合适的,也可以带回家来看看。”杜英不能免俗地追问儿子的感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