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李松茗只看了看卢诗臣跟女儿凌思,还有凌思的母亲的那张合照,另一张只来得及扫了一眼,李松茗这一次便被那另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另一张照片看起来是相当的久远了,从相纸泛黄的程度和照片上极具复古风格的色彩来看,年代必定是上世纪了。照片的背景是在家门口,建筑风格也是很典型的上世纪的风格,门前有一个小花坛,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和清晰度的缘故,花坛里的花形状有点模糊,但是李松茗还是能够,花坛里栽种的是冬紫罗。而花坛前站着一对男女和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少年,李松茗一眼就能够辨认来这少年的身份——卢诗臣。照片里才约莫十来岁的卢诗臣,几乎是现在等比例的缩小和年轻化,他的五官已经有了精致而美丽的轮廓,虽然还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已经能够窥见完全张开后的惊艳。卢诗臣旁边的那对男女是一前一后地站着的,男人的长相是符合传统审美的端正和冷峻,他很高,身形挺拔而宽阔,微微错身站在女人的身后,一手按在女人的肩膀上,一只手揽着女人的腰,像是将女人整个嵌在了自己的怀中。那个女人穿着衬衫和长裙,气质很文艺婉约,样貌生得极其美丽,即便是已经有些变色的相纸,也无法遮挡的、引人注目的美丽。她那和卢诗臣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让人能够毫无疑问地确信她与卢诗臣之间的关系——她显然是卢诗臣的母亲。卢诗臣的五官显而易见承袭自母亲,照片上还年少的、尚未完全长开的卢诗臣,倒是不大看得出来父亲的基因,但是卢诗臣现在的面部轮廓倒是有点照片里的男人的样子。显而易见,这是卢诗臣和父母的照片。但是李松茗总觉得看起来有些怪异,比起来旁边卢诗臣与凌思、凌稚仙的全家福,如果不是凭借五官猜测出的身份。一般而言,一家三口的照片,孩子都是站在父母中间的,即便不是这样的站位,姿态上大约也会比较亲密。但是这张照片里,卢诗臣和父母之间却隔着很开的距离,眼神和肢体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卢诗臣父母是笑着的,但是是很典型的那种面对镜头的笑意,卢诗臣却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总是笑着,他的表情有一种不属于他的年龄的冷漠和平淡。这个时候的卢诗臣,在想些什么,在经历些什么呢?李松茗看着照片出了神。门铃声响起来才将李松茗的思绪唤回来。应该是外卖到了,李松茗一边说着“来了”一边忙走去玄关。“我忘记带钥匙——”李松茗才将门打开一点,门口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打开门后,穿着运动服的少女的声音映入李松茗的眼帘,一脸不耐烦的,抬起头来,目光和李松茗相碰,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李哥哥?”“凌思?”
一家三口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很快又有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穿着制服的外卖员提着装着外卖的袋子,在他们之中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看门牌号,不太确定地问:“请问是李先生您点的餐吗?”李松茗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是我点的,”他忙将外卖接了过来,“谢谢您,辛苦了。”然后和还有点发愣的凌思说道:“凌思,你进来吧——”这话一出倒显得李松茗像个主人,凌思像个客人了——李松茗有点尴尬地挠了挠额角,凌思抿了抿唇,然后走进门去,李松茗也跟在她的身后再进了客厅。李松茗将外卖先放在了餐桌上,凌思将书包放在沙发上的时候,李松茗正巧看见沙发上自己刚刚才草草叠好的衣服,虽然有点奇怪,但还算不怎么令人起疑,他庆幸了起来——幸好,自己刚刚简单收拾了一下,不然凌思一进门就看见一地乱象,就算是再怎么无知的人也知道发生过什么,李松茗觉得自己说不定会选择从窗口直接跳下去。虽然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松茗将自己刚刚穿上的外套理了理,以便于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规整。凌思看着李松茗,李松茗也看着凌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很古怪很尴尬的氛围。就像是那种李松茗小时候不小心撞见了父母亲热的那种古怪和尴尬——虽然此刻被撞破的似乎是李松茗——而且凌思似乎也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撞破了什么。“卢老师说……你们不是在集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松茗首先打破了这种古怪的氛围。“集训提前结束了。”凌思回答道。李松茗一边解开外卖袋子一边跟凌思说话,以缓解此刻一种很微妙的尴尬气氛,问道:“你吃早饭了吗?”不过这话问得更显得李松茗好似个主人了。“这都快到午饭的点了……吃过了,”凌思说道,然后她看了一眼李松茗,也总算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李哥哥怎么在这里?我爸……”“爸”字的音发了一半被很生硬地被她给吞了回去,换做了很不符合传统礼节的称呼,“卢诗臣呢?”看起来依旧是和卢诗臣隔阂很深,不远有一点哪怕称呼和言语上的亲近。或许是为了避免食物洒落,塑料袋的结打得很死,李松茗一时没能够解开,他也忘记了可以直接扯开,还在一边跟死结做斗争一边回话:“卢老师还在休息,昨天有点太累,”话语听起来有点暧昧,虽然凌思应当听不出来什么,但是李松茗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昨天聚了个餐,喝了些酒……我和卢老师一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