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臣,”方城月难得这样叫他的名字,“往前走一步吧。”通话结束之前,方城月很郑重而感激地拜托卢诗臣帮忙照顾梁昭。“结婚的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梁昭说吧。”卢诗臣最后说道。挂了电话之后,卢诗臣又倚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腰上还隐隐地痛着,耳垂上仿佛还留有李松茗的牙齿咬过的触感。想到李松茗和梁昭还在店里,卢诗臣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准备回去。正要走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店里面走了出来,站在卢诗臣的旁边。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含在嘴里,却没有着急点上。他抖了抖烟盒,顶出来一支烟递向卢诗臣。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脸五官到还算是颇为周正,看着卢诗臣,笑着说:“要来一根吗?”卢诗臣看着他递过来的烟,没有接,说道:“我不抽烟。”男人颇觉有些没趣,将烟收了起来,然后拿着打火机将嘴里的烟点燃,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袅袅散在夜色里,距离太近,浓烈的烟味让卢诗臣微微皱了皱眉。男人继续说道:“之前我就在这里看见过你一次,老板还说你常来呢,结果好久都没有遇到,我当他骗我呢,没想到今天这样有缘……”男人一手夹着烟,一手拿出手机,拉出了微信界面,更靠近卢诗臣,轻笑着低语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交个朋友?”卢诗臣这种情况遇见过太多次了,当然很清楚男人口中的“交个朋友”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太知道其中蕴含的暧昧的意味了。卢诗臣向来都并不介意这样的“交个朋友”,他贯来都擅长这样的游戏——萍水相遇,仅仅凭借一个眼神的交流和几句暧昧不清的话语,心照不宣地加个好友,闲来无事通过消息随意地互相撩拨几句,如果撩拨得够深,就短暂地交往、或者更短暂地交往一段时间——或许连交往也称不上,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慰藉。新鲜感退却之后又心照不宣地疏远,没有明确的开始信号,也没有明确的结束标志,更不必对彼此奉行忠贞的标准。此时此刻,卢诗臣有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方才方城月说的“往前走一步”。往前走一步……可是他真的能够往前走一步吗?往前走去哪里?卢诗臣低头看着那男人点出的微信界面都已经熄灭,说道:“恐怕不太行。”“嗯?”那男人似乎颇为不解。
“没带手机,”卢诗臣把拙劣的谎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仿佛浑然忘却了自己刚刚才放回兜里的手机,“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进去了。”说完,卢诗臣便请男人让一下,然后往店里面走去。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话让那男人都愣了一下。“什么啊,”卢诗臣朝里面走的时候,还听见那男人回过神来之后有点不满地嘀咕,“不是说挺好搞到手的么,消息有误啊。” 我才是他的现在卢诗臣在外面接电话的时候,李松茗、梁昭在墙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卢诗臣走出去之后,周棋去了吧台那边,似乎在跟老板说话,李松茗便顺从地和梁昭一起等待着卢诗臣打完电话回来。醉醺醺的梁昭瘫在卡座上,嘴里不断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也听不清。李松茗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以防有什么意外状况,然后被照片墙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坐着的桌子挨着的墙面上,张贴了很多的照片,虽然有几张看起来很新的,但多数都是很旧的照片,很多都已经泛黄了,照片里的面孔都各不相同,大多都是双人照,有一起坐着的,有拥抱的,甚至有亲吻的,大都是男性的照片——刚刚李松茗从店里的氛围已经大概感觉到了,这家店的顾客应该是以同性恋群体为主的,这些照片也大部分看起来是情侣照,大约是店里的客人们拍的纪念照片。李松茗被其中一张双人照片吸引了注意力。照片上他最先认出来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卢诗臣。那是和李松茗见过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卢诗臣。照片虽然过了塑,但是还是有些褪色了,一些色彩已经氤氲开了,即便这样,照片里的卢诗臣还是十分地夺目,一眼就能够吸引住任何一个人。李松茗的目光便被吸引住,久久都无法从照片上的卢诗臣身上移开视线。不是现在看起来永远都成熟温柔的卢诗臣,不是跟凌思凌稚仙的合照里略微有点慈父样子的卢诗臣,也不是卢诗臣家里的照片上稍显冷漠的少年。照片上的卢诗臣,是大约二十多岁年纪,五官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样子,眉目间都洋溢着一种极其青春的气息,就像是初春枝头的花朵,花瓣上还沾着刚刚落下的春雨,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藏在自己的怀中。照片的背景有些虚化和模糊,于是人像便显得格外地突出。照片里,卢诗臣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头发比现在要更加长一些,长长的、乌黑的发梢如猫尾一般蜷缩在脖颈,将脖颈衬托得更加白皙。他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端着一杯酒抵在脸颊边,正在大笑着,不是那种礼节性的或者带有轻浮意味的微笑,而是完全出自于喜悦的内心的、极其放肆且畅快的笑,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得无比地张扬肆意。他红润的双唇如熟透的石榴一般张开,露出牙齿是粒粒饱满的果实,唇边的酒窝仿佛已经有甜醇的满溢了出来,眼睛也笑得如同一弯动人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