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茗知道这件事情,是之前开例会的时候程秋夏说过的,近期有一个需要心脏移植的要转院过来,是一个高龄患者,院里非常重视,一来是病人身体情况比较复杂,手术的风险比较高,二来病人身份比较特殊,本身是药学界的一位大拿,一直都专注于研究心脑血管疾病方面的药物研究,颇有成就,初步安排手术由卢诗臣来做。卢诗臣很快带着李松茗去了程秋夏所说的病房,是医院的一病房。程秋夏早已经在病房等待他们了,和刚刚转院过来的那位病人正坐在沙发上说着话,看着卢诗臣和李松茗进来,便给卢诗臣介绍了患者:“诗臣,这位是庄教授,”又向患者介绍卢诗臣和李松茗,“庄教授,这位就是这次负责您的手术的卢诗臣医生,这是李松茗医生,会担任本次手术的一助。”卢诗臣微笑着打招呼:“庄教授您好。”那个被称作庄教授的女士穿着很朴素简单的衣服,看起来是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略微有些花白了,从外表上并不怎么看得出来在药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听着程秋夏做了介绍,看着卢诗臣原本也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但是笑了片刻之后,有些干瘪的唇忽然如停摆的钟停滞了一会儿,眯着有些松松垮垮的眼皮看着卢诗臣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母亲是不是甄慧文?” 想不出来章节名了听见庄教授如此问话,卢诗臣愣了一下。说完之后,庄教授大约发觉自己这样问起来实在是有些唐突,又忙和卢诗臣道歉:“抱歉,卢医生实在和我的一位朋友长得太像了……”卢诗臣从片刻的怔愣里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微笑。虽然卢诗臣的笑看起来很寻常的那种温和的微笑,但是李松茗总隐约感觉他的这个笑容有些奇怪的勉强。卢诗臣看着庄教授,说道:“您认识我的母亲?”卢诗臣如此说,也算是默认了庄教授说的话,承认庄教授所言的甄慧文是他的母亲。“你真的是慧文的孩子啊?”庄教授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和怀念交织的神情,原本有些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坐直了一些,她的眼睛将卢诗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是的,”卢诗臣回答道,“不知道您和我的母亲……”
庄教授和卢诗臣的交谈,让李松茗顺理成章地回忆起了在卢诗臣家里挂在墙上的那张卢诗臣和父母的合照,想起那张照片上五官和卢诗臣如出一辙的,极其美丽、让人一眼难忘的女人,李松茗当初只看一眼便能够知道那个女人是卢诗臣的母亲,而这位庄教授也仅凭长相认出了卢诗臣。原来卢诗臣的母亲叫甄慧文——倒是很适合她的一个名字,温柔而婉约,无论是名字还是人,都如一株月夜下楚楚动人的昙花。庄教授说:“我跟慧文从前是朋友……我就说你和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刚刚一瞬间我还以为看见了她——原来真的是她的孩子啊。”程秋夏在一旁笑道:“原来庄教授和卢医生还有这样的渊源。”卢诗臣说:“我母亲去世得早,我也不太认识她的朋友,今天遇见,也是缘分。”庄教授神情有些怅然,说道:“我跟慧文很要好的,她啊,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美人,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追她,但是她偏偏选中了你的父亲,”庄教授那双有些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带着近似于愤怒的火光,“她结婚之后就跟你父亲到了鸿洲,只有你出生的时候,我还见过她一次,后来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后来再听说她的消息却是……”话音未落,庄教授抿了唇,突然反应过来当着别人的面提起来卢诗臣的“伤心事”不太妥当,因此立刻有些歉意的说,“抱歉,一时有些感慨,说起了这些陈年旧事。”她和医院里的人一样,提起卢诗臣的父母来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卢诗臣笑着摇摇头,“没事,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庄教授是从长宁市的人民医院转过来的吧——之前是钟医生的病人?钟医生的心脏移植手术也做得挺好的。”他轻巧地将和自己有关的话题揭过,自然地开始讨论起庄教授的病情来。“是,”庄教授说,“不过你们是同行,对于钟医生的情况应该也比我清楚,他近期没办法做手术。”庄教授是前两年诊断出的扩张性的心肌病,心脏增大、心律不齐、二尖瓣返流等等情况很严重,原本鉴于她的年龄,上一家医院一直是采取的药物治疗。但是随着病情加重,药物治疗一次次升级,现在所有有效药物都达到了最大用量,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肾脏功能。而如今心脏重度扩大,已经基本失去了收缩能力,最终还是不得不考虑进行心脏移植。庄教授原本是长宁人民医院钟医生的病人。钟医生在心脏移植方面经验其实也颇丰富,原本应当由钟医生来做手术。不过很是不巧,钟医生近来牵扯到一桩比较麻烦的医疗纠纷里,甚至闹上了法庭,有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都不能做手术。庄教授如今的病情已经不太能拖延了,而且预计移植中心那边也快排到了,因此综合考虑之后,庄教授转来了三院,只要等移植中心那边一排到供体心脏,就立刻开始手术。庄教授自己做药物研发的,对于医学知识了解也很多,病了这么久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关于病情和手术方面的沟通倒是很顺畅。